seacpw.com 截句解讀
翅膀下的焦慮
--------讀緬華女詩人雲角截句《焦慮》
／ 王崇喜
［原作］
《焦慮》 ／ 雲角
擺動在烈日下的電纜上
只想站得更自然一點
拒絕接受
肩上被遺忘的一雙翅膀
［解讀］
「焦慮」作為一種情緒狀態和心理衝突，它始終潛伏在你我的方寸之間，並不定在某時某地某個特定機緣下猛然來襲。用學術的方式說，即當外界環境所給予的驚嚇、傷害和壓力與自身抗壓能力無法形成一定的平衡時，焦慮就會產生。
雲角是緬華80後女性詩人，也是緬華五邊形詩社社員之一。她的詩主題鮮明，感情細膩。「焦慮」這首詩，從題目上已點出了大多數人普偏經歷過的感情經驗，甚或突出了這個世代越來約多的人被「焦慮」所捆擾的社會議題。
焦慮的起因自然是多面性，也因人而殊。雲角這首詩，寫的是一個人因為對愛情有某種程度的焦慮感而作出了拒絕被關愛、被照顧的決定。然而，在我讀來，這首詩所透露的情感，不只是文字表面的焦慮，而是甚於焦慮的一種「恐懼」，假設得再大膽一些，那是一種「戀愛恐懼症」的寫照。
焦慮是一個抽象的概念，抽象的概念是空乏而不具體的，但在雲角的筆下，焦慮已化為一股強烈的心理活動，在烈日下搖搖欲墜。詩的開頭緊扣主題"擺動在烈日下的電纜上"。是什麼在擺動呢? 詩人透過聯想的寫作技巧，從洞察一只小鳥站在電纜上的「搖擺」身姿，進而聯想到內心的忐忑、徬徨、不安的心理「搖擺」，透過詩人靈敏的筆觸，成功的將情緒的波動轉化為鮮活可見的畫面。“烈日”象徵承受焦慮的痛苦和煎熬。
然而，沒有什麼是不能下決定的，詩人又為何遲遲沒有決定，而是一再的踟躕，一再的搖擺呢？詩的第二句，詩人給出了一個答案”只想站得更自然一點“。這個答案，同時表達了詩人的人生態度。
”只想站得更自然一點“。 這句話一出，立刻讓我想起那些在懸崖兩端走鋼索的人的畫面，他們為了保持身體的重心平穩，必須用一根長長的棍子來平衡。有時，我們的生活中，也需要這種平衡（焦慮）。
但在此詩中，詩人所表現出來的人生態度”只想站得更自然一點“，無疑是不想被外在的一些東西所束縛，詩人嚮往的是更自由的天地。因此，詩人心中有了更清楚的聲音“拒絕接受/ 肩上被遺忘的一雙翅膀“。詩的最後一句，才道破了詩人所焦慮的，原來是肩膀上有一雙一直被忽略、被遺忘的翅膀。不難理解，「肩膀」與「被遺忘的翅膀」的關係，即是「追求」與「被追求」、「愛」與「被愛」的關係。詩之全旨，由最後一句轟盤托出，讓人恍然明白箇中原因。
換個角度思考，如果選擇接受肩膀上的一雙翅膀，是否就會影響到我們的「站姿」呢? 這個得失的問題，但看當事人如何取捨了！
內斂、含蓄是寫小詩需要把握的要領之一。雲角這首詩，含蓄得恰到好處。表面上寫一只小鳥的徬徨失措，實則以鳥喻人，言在此而意在彼。故事的結局有淡淡的憂傷，但也可從這首詩中，看到不同的人生態度和另一種風景。
小詩之難，亦難在「言簡而意長」。讀完雲角這首截句小詩，最後烙印在我腦海裡的是「只想站得更自然一點」。我想，這句話是值得我們細細反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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