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番石榴的童年 /一狼
童年时,我居住在山上的廉价排屋。在门前靠路旁的院子里,爸爸种了两棵番石榴树;尽管土质贫瘠,果树依然长得苍翠欲滴。树身矮,多分枝,正好方便让小朋友们攀爬。那个年代,像这种野生的番石榴树,在乡野地方多的是。
长果季节里,果树吮吸了大自然里的阳光和雨露,纷纷凝聚成鹅黄和浅绿色,沉淀在挂满树上的果子里。孩子们都深爱着这些垂悬、成熟在树丛中的果子——最大的只有乒乓球般大小。果子长在较高处,摘不到,爸爸找来一根长竹竿,在竹竿的一端系上一根铁钩子,举得高高地去摘,比较矮的,我们直接爬到树上采。最难忘的是,我们喜欢拉下一抹一又抹的翠绿,细心寻找隐藏在浓密绿叶里,浅绿鹅黄的果子,发现成熟的果子时,要比寻获玛瑙更兴奋。偶尔,不小心,从树上滑了下来,庆幸爬不高,并无大碍。
采到果子,往衣裤上擦一擦,便放进口里咀嚼。我最喜欢选择一些熟透的果子,喜欢那股独特臭黄的味道,因此,它的味道成了我生命最初最温馨的记忆。有创意的小朋友们把咀嚼在口里的种子当作子弹,如同连珠炮从口里喷出,非常有趣。有剩余的果子,和邻居的孩子们一起分享,内心增添一份无比的喜悦。
傍晚时分,婆婆、爸爸和妈妈喜欢闲坐在番石榴树的绿荫里,聆听鸟虫交错的声音,汇成悦耳动听的音流,偶尔邻居叔叔阿姨也聚在一起闲聊。桔红色的霞光透过叶丛,撒落在大人们疲惫却幸福的脸上。品尝着美好而香醇日落的当儿,忘却时间的脚步,迎来暮色的夜。我们透过树隙寻找那缥缈而寂静的月牙,凭着树影寻找暮色里的流萤。此刻的情景已深深刻入我内心深处,成为难以磨灭的记忆。
中四那年,爸爸决定把屋外的番石榴树砍掉,院子覆盖上砖瓦顶,地铺红土灰。树砍掉后的每一个傍晚才发现,我们是如此怀念闲卧在阵阵凉风的臂弯里,怀念那偶尔亲吻脸颊的落叶,树上的花、树上的果子,怀念那投射在泥地上斑斑点点的阳光,怀念那些熟悉而亲切的面孔......
多年后,和几位同学来到--憩园,一个坐落在直落慕洛的乡土民宿,瞥见民宿外的一棵红心番石榴树,内心对这棵番石榴树的情愫油然而生。果子的芳香,承载着纯真和乡情童年里的那股难忘气味。蓦然惊觉,在逝去的岁月里,曾经的番石榴树已将它的种子埋伏在记忆的最深处,忽然茁壮成长。
哪里有番石榴的芬芳,哪里就有儿时记忆的味道。带着一份执着和眷恋,带着香浓的野番石榴味,徜徉在儿时记忆最初的地方......